参考消息网2月19日报道 (文/内克塔里娅·赫里斯托夫)
我家餐馆坐落在安大略省特伦顿一条繁忙的街道上,招牌是亮黄色的,用红色字体写着“餐馆”。
父母把毕生精力都投入到餐馆经营上。妈妈每天用毛刷从清洗干净的大亨氏番茄酱桶里蘸着清洁液来打扫,爸爸不知疲倦地每天熬汤、烤培根、汉堡和炸薯条,没什么食谱,就凭肌肉记忆和热爱。我从没听他抱怨过,即便很累,他也只是坐在那个黑色的大垃圾桶上喘口气。和妈妈一样,他也是一名战士,他们都带着强烈的自豪感工作。
爸爸总是热情洋溢地跟大家打招呼,“你们好,朋友们!”招呼声仍旧回荡在我耳边,他的希腊口音,他的节奏,他声音中的真挚。妈妈总是用微笑、糖果、饼干或赞美来招呼顾客。
父母都不会开车,每天早上,出租车都会风雨无阻地在凌晨四点半到达我家,路线十年如一日。爸爸昏昏欲睡地下车,打开餐馆门,开灯、煮咖啡、熬汤,肉汁很快就浓稠起来。在镇上工作的人通常会在上班前过来,吃一顿特别的早餐,喝一杯热咖啡,然后聊聊天。
爸爸去世后很多年,我还会听到这些故事。初到加拿大时,爸爸身上只有3美元,他夜以继日地工作,先在铁路上,后来在别人的餐馆打工,最后自己开餐馆。我的祖母安排了他的婚姻,妈妈来到他身边后,他们组成无与伦比的团队。
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,有时会在餐馆里挡道,妈妈、服务员或厨师就会把我带到后面的房间。这个房间属于家庭空间——隐藏在放冰柜的走廊和俯瞰特伦特河的储藏室之间。里面有一张沙发、一把椅子、一台黑白电视和一台八轨播放器。在这里,爸爸可以在音乐中回忆他的祖国。当他跟着唱和的时候,我为他美丽的故乡凯法洛尼亚感到心痛。他从来没有说过后悔离开那个碧水蓝天的岛屿,也没说过想再回去。
爸爸有一个希腊同胞做水果和蔬菜批发生意,他有时会亲自来送货。他是爸爸的一盏明灯,他们会抽空一起来一杯梅塔莎酒,这是惺惺相惜的时刻。每年圣诞节,他都会送来一份特别的礼物:最大、最美味的橙子和最大、最红的苹果,感谢我们对他生意的支持。每个人都会挑出几个递给我,这是给小孩的幸福奖赏。他的名字叫彼得,几年后,我给他的孙子洗礼。
餐馆的拥挤、匆忙和嘈杂让我们的生活节奏加快。我还记得那些疯狂的周五晚上,餐馆里一片欢腾:妈妈在屋前,爸爸和厨师卡罗尔在厨房,他们不用说话就能读懂彼此的心思,像流畅有节奏的舞蹈一样。他们备菜、烹调、盛盘、传菜。盘子从厨房飞出来,我还能听到提醒服务员上菜的铃声。
我们餐馆的另一个重要功能是家庭餐桌。在这里,好朋友和家人经常喝杯咖啡,喝点小酒,热闹聊天。我父母需要这样的感情交流。在这里,人们讨论和解决问题,给老家写信,支付账单,开支票。简而言之,它是生活的化身。
卖餐馆的时候,心痛入骨。我们为失去第二个家而哀悼,也为失去过去的幸福时光而哀悼。餐馆所在的街道现在不同了,餐馆所在的建筑已经完全翻修了。新业主保留了一些裸露的砖块,这是对过去的简单敬意。(张伊宇译自加拿大《环球邮报》网站1月23日文章,原题为《卖掉餐馆让我心碎》)